徐大花

一个妄图通过成为作家来拍电影的导演学徒

感与情·感

      都说作家的工作就是将自己的人生反复评说,但我本不愿如此,总觉得有暴露隐私之险,也就渐渐不大写作了。若说隐私是人的一张皮,苦难便是脆弱且丑陋的妊娠纹,虽然孕育了阅历,但若皆是苦难,多说也与抱怨无异,这本不是写作的本质。

       但若是知道一个人经历过生死徘徊,才更能明白他对人生的欲望。我虽没有利用命运的天赋,却也经历了恍然觉世的际遇;本对人生无意无求,才在病中有过自弃的念头,是突如其来的欲望在死亡边缘拉了我一把,第一次清醒地感受到自我的存在,从此便活得格外小心,连自己的一言一行都要深究,更别说整个人生于我。

 

       年少时也曾在生命的长河中随波逐流,突然就想要主宰命运的速率与方向,觉得人生未来的无限可能,正是我无畏前行的不尽动力,哪怕终将死去,也可以永不言败。每个想改变世界的少年,最终都会发现连自己的人生都掌控不了,但要说真正感到失落的,还是明白了这个世界并不需要改变什么。

       后来渐渐大了,也遇到了许多无可奈何的事情,才发现所谓贪婪,不仅在于你想得到更多,有时候更是你自以为能背负更多,却当你什么都想要做好时,往往什么都做不到。虽说人性永远贪婪,但我确实太不自量力了,总以为那些曾经属于我的还在,没有失去,总以为那些举步维艰的事情,还会像从前般轻而易举。

       我花了些时间去求解,可惜的是,人总不能免俗,我们往往更倾向于陪自己放纵的,而不是教我们克制的。每个人都应该尊重生命的轨迹与节奏,进程太快或顺序颠倒都会使人变得愚昧和肤浅;但好在欲望与欲望也不尽相同,相比廉价的欲望,固执的欲望反而没那么容易将人吞没。欲望本身总是客观的、中性的,不过在人性的驱使下变得失控。

       带我走出迷茫的使我迷茫,在恐惧的时候和恐惧相遇。以前很相信这样一句话,不是因为看见了希望才努力,而是只有努力了才能看见希望,但你永远不知道希望和失望谁先出现;殊不知这本是句对焦虑的安慰,却常常被当成了结果论的依据,努力是选择,所见希望是概率,本就是互不干涉的两件事,唯物主义告诉我们,在生命没有走向终点时,谁都不能随意发表人生的结案陈词。

     当我开始重新思考价值、意义……这类东西,我就知道大概这辈子都不会更好了,因为身处顺境是不会思考这些的;我不恐惧挫败,顺境中亦会有挫败,我能找到比恐惧更重要的东西,所以我恐惧它的消亡,无法触及的遥远和举步维艰的眼前都不能使我动摇,真正的失去才是我可能选择退路的唯一原因。

       真正的美好才不会随着时间的推移变质、腐败,倒是真正的丑恶喜欢披着美好的外衣,欺骗无知又自以为是的我。我做不到深陷泥沼的同时与其对抗,我喜爱的惯着我,无法令我满意的都不值得让我屈尊;我的人生已是极度的痛苦和幸福,痛苦到了无法复加的程度,幸福也就不会再带来新的慰藉。

 

       对于一直在流浪的孩子来说,远方是看不到尽头的迷茫,田野也只剩孤寂和荒凉,倒不如眼前的苟且,才是温暖的归途;但习惯是不容易改变的,再疲惫的心也永远无法在躁动的躯体中安睡。可人总要在安稳和自由中间做个选择,世界上美好的事物太多了,而你只有一辈子,你不能想要过两种人生;任何事物都有自己的衰变周期,我们要学会接受这一点,曾经的成就和所有都不可能永远留在身边,让它们自然的成为回忆,好好告别,才是唯一不会真正失去它们的办法。

       正因如此,也许不必太执着于某个终点,我们可以在人生中尽情的舒展,我渐渐也学会了曾以为永远都不能做到的洒脱,不再是被巨浪吞没时的无力,而是可以乘风而行的无畏;一无所有不是输,一事无成亦不是,失去生活才是。物质追求到头了,我们又会有精神需求,精神世界满足了,又会回头找寻自我存在的本质,人性一贯如此;这也只是一个阶段,会循环往复,还是会有新的价值出现,这一切就交给生命,只管大胆的与之相遇便不辜负,时间自会修补遗憾。

      人生唯有生死与情不可把握,也是唯二能称之为美的东西,有时想来我这辈子,收过情书,也写过遗书,可谓圆满,不必再因碌碌无为产生焦虑,也不必为时光流逝感到恐慌。也许我永远不会停下来,总是不断地想要插手人生以外的事物,也许这样会把自己弄得一团糟,最终搭上这条性命也无妨,反正从今往后的每一日,都已是第二条生命。​​​​​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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